王琳最近总在综艺里看见别人,董璇忙着办婚礼,谢娜陪爸妈去郊外,万千惠像转个不停的小陀螺,可轮到她,镜头里就只剩空荡荡的屋子,上海那套别墅里,挂钟滴答响,五十岁的她蹲在沙发上,等电话,等每周四晚上八点那声从国外传来的铃声。
朋友们约她吃饭,她总找借口推掉,不是摆架子,上次朋友来家里吃,她把每道菜摆了三遍,快开饭了又盯着空座位发愣,她说她连摆碗筷的手都在抖,好像来的是她家,又好像来错了地方。
她早就不怕一个人了,留学莫斯科那会儿,零下二十度的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,她背着红十字会发的军大衣去上早课,俄语课代表总拿她的作业当笑话说,说她发音像只被冻住的猫,后来回国演戏火了,片场掌声不断,可收了工回到出租屋,煮泡面时盯着锅里冒的热气,总觉得那股味儿,跟当年莫斯科旅馆里那口老煤气灶一模一样。
最熬人的还是儿子去纽约读书那天,行李箱的拉杆在机场闪着光,她攥着箱子的手攥得发白,最后还是松了,晚上别墅里空荡荡的,她翻出儿子小学画的全家福,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妈妈的笑脸,那时候她刚离婚不久,每天五点起床赶早班机接他放学,有回雨下得猛,她把大衣裹在孩子身上,自己半边身子淋透了也没觉出来。
摄像组的人见她总对着空处说话,才晓得她常跟去世的顾老师聊天,那位上海话剧团退休的导演,生前总在文化宫教她念台词,去年整理旧物,她翻出顾老师手写的表演笔记,泛黄的纸页里还夹着一条干掉的蓝丝带,正是三十年前老师送她考学的那条。
每周四等儿子来电,她总提前两小时拿布擦那台老座机,铃响三声才接,那边是纽约早上的鸟叫,她说妈这边刚包好汤包,你那儿早餐没买热的吧,声音轻得像哄孩子,挂了电话她盯着话筒看了好久,转身把儿子小时候的照片又擦了一遍,直到镜框里的玻璃映出她眼角的纹路。
四十岁那年,她突然开始跳国标舞,教练问她为啥选这么累腿的,她说想跳到八十岁呢,笑着系紧舞鞋,到时候拄着拐也得跳,上周比赛录像里,她穿着墨绿旗袍转完最后一圈,落地时膝盖一软,差点跌倒,现在膝盖还贴着膏药,可周末舞蹈教室的门,照样为她开着。